《闽都别记》中的汉字文化(4)

作者:网站采编
关键词:
摘要：“架”的部件是“加”与“木”，“加”下有“马”为“驾”，但现在无“马”不成“驾”，我们知道“驾”在帝制时代的所指与皇帝有关，《字汇?马部

“架”的部件是“加”与“木”，“加”下有“马”为“驾”，但现在无“马”不成“驾”，我们知道“驾”在帝制时代的所指与皇帝有关，《字汇?马部》：“驾：唐制天子居曰衙，行曰驾。”《后汉书?郭宪传》：“建武七年，代张堪为光禄勋，从驾南郊。”而“木”加“人”（手书捺作横）组成“朱”字，是明代皇帝的姓，“‘驾’无‘马’”（注：文本“架“当作“驾”，1911年石印本不误）、“‘朱’无‘人’”，即预示明代的皇祚已尽了。

“上”的字形与“土”、“山”二字均有关联，是这二字的残缺变形，所以说是“土裂山崩”。

“二”字是“天”字去了“人”，“士”字去了中间（中心）的一直画，所以说是“天下无‘人’，‘士’无直心也”。

“宸”字可指皇帝的住处，《广韵?真韵》：“宸：天子所居。”里头的部件“辰”出来，加“寸”成为“辱”字；（【注】文本“寸”作“才”字，误。）加“口”成为“唇”字。此预示崇祯皇帝出宫受辱自尽。

“书”的繁体字形为“書”，上部“聿”是“尽（繁体为‘盡’）”的头，下部“曰”则是“杳”字的尾，所以说“‘尽’头‘杳’尾”。“尽”和“杳”则有“完了、不见”的意思。

综上所述，曹学佺一干人所要测的字，均来自丑未子的店联，但被丑未子一解释，则都成了预示明朝灭亡的凶兆。

《闽都别记》是一部以章回小说的形式记载与描述闽都即福州地区自晚唐迄清初数百年历史与社会状况的文学作品，它在很大程度上细化、丰赡与补充了传统地方正史，具有很高的历史文献价值。根据学界目前的认识，《闽都别记》的取材与创作，主要来自民间，但经过了文人学士的润色加工。其中以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丁酉科举人董执谊（1863-1942）用力最勤，不仅搜集散稿，缀连全书，而且品评命名，付梓出版，堪称《闽都别记》之最大功臣。由于董执谊等若干文人学士的介入，注入了更多的中华文化尤其是正统的中原文化的元素，提升了原本只是民间创作的《闽都别记》的文学品位。对于《闽都别记》的认识与研究，可以从诸多方面切入并展开。汉字文化，可以说是其中必要而饶有兴味的一个方面。董执谊故居门前的刻版印书雕塑《闽都别记》中记人叙事，涉及汉字文化的篇章文句甚多，材料十分丰富，这种现象，充分说明了闽都文化与中原文化的血肉关系。本文拟对《闽都别记》中的汉字文化，分几个方面，略加介绍分析。一、特殊的字形训诂第6回描写启文与青娘拜堂合卺入洞房后，青娘考问启文：“请问大夫之夫，抬夫之夫，夫妻之夫，三个夫字在何处辨别哩？”启文答不出，只好持斋求救，青娘的答案是：“那大夫乃士人也，其夫字上画短下画长。那脚夫乃土人也，其夫字上画短下画长。那夫妻乃二人也，其夫字上下画一样长。三个夫字，岂无异乎！”“夫”字作语素，记录了三个不同的词，但是从字形来说，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这是林青娘强作女仓颉，当然也可能体现了当时闽都的文人对“夫”字的一种理解。二、利用汉字部件拼合汉字用“六书”造字，秦汉“隶变”以来，字形多可分解为部件，而部件多为独立的字，也可聚合成字，因此从民间到文人，经常利用汉字的这一特点，进行文字游戏。据说宋代著名词人李清照与金石学家赵明诚青梅竹马，相互爱慕，但都不便向家长开口。一天，赵明诚对父亲谎说做了一个梦，梦中读到一本书，其他内容忘了，只记得有三句诗：“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拔。”他父亲听后略加思索，说：“‘言’与‘司’合在一起便为‘词’字，‘安’字去掉上盖，便为‘女’字，‘芝’字和‘芙’字拔去草头，即是‘之夫’二字。儿啊！这本书告诉你要做‘词女之夫’！”赵明诚听毕，便趁机向父亲说明想娶李清照为妻。父亲当即同意，成全了这桩亲事。这即是利用汉字部件的拆分拼合产生的佳话。《闽都别记》中有关这方面的故事也不少。例如：1.对句中的使用第6回描写启文与青娘拜堂合卺入洞房后，互相出对测试对方。先是启文出句：“感青娘，有心即为情。”青娘对曰：“羡玉章，无点不如玉。”玉章是启文的字。这是各自应用他们的名字形成的巧对。“情”字系将“青”加上偏旁“心”形成；“玉”字无点则变成“王”字，而青娘认为“王”不如“玉”。这是将对句与人物性格、故事情节结合的写法。第138回描写四位女子一起自尽，“排连悬于梁”，墙壁上贴有一对联，写着“人工十一心，竹寺一夕已”十个字。祁氏解释道：“‘人工’乃‘同’字，‘十一心’乃‘志’字，‘竹寺’乃‘等’字，‘一夕已’乃‘死’字，合乃‘同志等死’四字。”这里需要指出的是：“人工”组成乃“仝”字，是“同”的异体字，即手书俗体字。2.酒令中的使用第126回记少年客商张音、梁韵与其僮陈进宝三人饮酒行令。张、梁二人因得知是前世夫妻，于是争为丈夫，在酒令中体现。张音曰：“今我说一个，也是字中加添，能有‘夫’字，便是他夫了。”即念曰：“不怕天字第一大，总要出头做你夫。”盖“天字第一大”，出头是“夫”字。梁韵曰：“且慢，还有人压住。”接念曰：“一人且慢自称大，横压你看是丈夫。”盖“一人”乃“大”字，肩上一横是“夫”字。两人盘说不休。进宝曰：“不须争，其中自有‘夫’在。”亦讲一令，能和之曰：“三人共日春常在，一日无夫不是春。”盖“三人日”者，乃“春”字；“一夫日”者，亦是“春”字，有双关意。因恐二人盘至口舌，故以此和之。此处的原文还将有关“夫”字的各种部件组合进行了解释，也有助于人物性格的塑造。第188回描写江涛、归南徵及二僮燕伴、莺俦四人饮酒行令。莺俦再起令，曰：“将字来拆，灭头尾，要现成俗语凑合成，不能讲者亦照前罚。”先念曰：“漫羡金兰。兰，草枯见火烂，只怕贪食嚼不烂。”讲完饮了一杯。燕伴曰：“独步伶仃。仃，人去见成丁，一根铁打得几条钉？”燕伴讲完，亦饮了酒。南徵亦接令曰；“蛙鸣拮括。括，手去添水活，咸鱼放生不知死活。”南徵令讲完，轮至江涛；江涛至半时亦念：“交好为朋。朋，留半劈心用，当今皇帝不如我受用。”这里莺俦的拆字是“兰”字，应作繁体字形“蘭”，去“草”头加“火”则成“烂（爛）”字；燕伴的是“仃”字去“人”旁成为“丁”字；南徵的是“括”字去提手旁加三点水旁则成“活”字；江涛的比较曲折些：用“朋”字的一半“月”，这“月”字中加一直画（劈心）则是“用”字。3.笑话中的使用第11回描写周拱夜遇王家七姐妹（实是妖精），饮酒行酒令，继而五妹讲笑话，也与汉字的部件拼合有关。有吉家兄弟三人，拆散各自投奔。吉大投在茄树顶上，称“嘉宾”；吉二投在黑峰山旁，称“黠客”；唯吉三没处投，欲借丝家半片为“结居”。丝家曰：“我兄弟正在混乱，未曾解清，你再来帮住，越凑乱。今教你，同家偌大房屋，三面围墙，只有一口，极是孤栖。你有十一口，投入同房，以多补少，岂不两美……”这里，将“吉”和“茄”合成“嘉”字；“吉”和“黑”合成“黠”字；“吉”加“丝”旁合成“结”字；又将“同”字拆为“三面围墙，只有一口”；而“吉”字就拆为“十一口”。凡此都是利用汉字部件的拆分合成构成的幽默。至于将“丝”联系到“乱丝”，说“正在混乱，未曾解清”，则是与汉字的字义有关了。4.幽默的拆字第278回描写教书先生张谨被匪寇挟持，“令写威风之榜文出去张挂，始有多人来入伙。张谨写云：‘竹寺戍火之山王，英雄独擅……’”这“竹寺戍火”四字，两两合成，即是“等灭（烕）”二字。张谨使用这种手法，巧妙地表明了他不与匪寇同流合污的立场。还须指出的是：“烕”字见于《说文解字?火部》：“滅也。从火戌。火死于戌，阳气至戌而尽。《诗》曰：‘赫赫宗周，裦姒烕之。’”可见“烕”的本义是专指火的熄灭，是“滅”的古字；而且字形应是“从火戌”。现在的《闽都别记》各次印刷文本，“戌”字皆作“戍”，属于错字。三、部件挪移第121回记闽王王羲时修整石塔寺，“修塔开出一石，刻有‘塔再新坻尚甿’六字。经诸大臣详解：‘坻’乃水中之高地，‘甿’乃耕种之农民，‘坻尚甿’，系水中废地尚有农民耕垦，明言塔再一更新，便民蕃谷丰，可期为吉兆。众臣僚遂列衔名进表庆贺。”但是林庆云却对其父林仁翰言此六字为凶兆，众臣乃将凶作吉——乌塔及石塔寺（净光寺）仁翰笑答曰：“吾儿何以知将凶作吉耶？”庆云曰：“‘坻尚甿’三字，将‘坻’下之一画移于‘土’上，一字作两字，非‘王氏’耶？‘甿’旁之‘田’字放于‘尚’字下，非变作‘当（當）亡’耶？明排着塔再修，‘王氏当亡’之凶谶也，何反解作民蕃谷丰之吉兆也？”“坻尚甿”经过部件挪移，竟变成“王氏当（當）亡”四字，这是很有趣，也是容易理解的。四、同音字第56回冷光与艾生行酒令。“此令要一语两意，前一句合后一句。”就说曰：“鸡鱼肉祀神白果，三生有幸！”艾生一思即有，曰：“二人共履至白头，同谐到老。”上一对句中的“生”与“牲”同音，因“鸡鱼肉”是三牲；下一对句中的“履”即“鞋”，与“谐”同音。第108回描写闽王王昶念对联“雨无门户能留客，恐有萧墙不顺情”而惊怒，后桔庆云言是“方道人欠通，仓猝写上，皆音同字不同，都属写错”，原对下联应是“虹有桥梁不度人”。这是用的福州方音：“恐”与“虹”、“墙”与“梁”、“情”与“人”，皆彼此音同音近，因此可以蒙混过去。又第193回描写李恒义招待南唐使者陈觉“饮宴观剧”，演员将“金铃”谐音“金陵”，将“鸣钟”谐音“闽中”。也是一个好例。五、形似字第164回描写申樾与林庆云“楼中对酌，言诗讲令，要二字相似”，申樾先说道：“乌形浑似鸟，蔗竹无以殊，外皆有彀节，莫知心实虚。”这是说“乌”和“鸟”字形相似。庆云念道：“斋齐仿佛形，绣女作书生，外体无所异，内胯自分明。”这是说“斋”与“齐”字形相似。这里应该是使用繁体字形，即“齋”和“齊”。因申樾乃女扮男装，所以加以影射。六、简化字第108回描写王昶向庆云索对，出上联为“地中起土，加点水即成池”；庆云对曰：“囚内出人，进一王以为国。”这上下联都使用了汉字部件的拆分合并：“地”字起去“土”旁，则为“也”，加三点水旁即成“池”字；“囚”字框内的“人”出去，加进“王”字，即合成“国”字。按：这里还颇可注意的是，“□”内加“王”合成的是简化字“国”字。繁体字简化，于古有之，据查证：“居延和敦煌汉简中，就有接近‘国’的草书字形。‘国’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东魏的《孪造像》。唐代的敦煌变文写本中也有‘国’字。”（张书岩等：《简化字溯源》，语文出版社，1997，第66-67页）其实“國”字在古代的简化字形，更确切的应是“□”内加“王”。七、怪字及其故事第207回描写少妇谈氏开酒店，“店极窄，酒只数瓮，唯招牌只写一‘’字，有面盆大，人皆不识那字。”有人猜是“安心养猪”四字，取“安”坐“豕”上；而林青娘则猜为：“此不过脱骨梅中青之字故事，即一‘嫁’字。他因婆婆在不嫁，将‘女’寄存‘家’内，岂不是‘’也。存躲至婆婆无后，其女又出嫁，女出家为‘嫁’，即此字义也。”接着青娘又说出“”字故事：“楚国之五溪蛮，作书来报郡侯，唯才子梅中青，能译辨之，以番文覆饬之，蛮服而退。郡侯遂重梅中青，为内府上宾。后被谮逐去，未几，番书又至，寻中青无踪，虽知他在市中开酒店，常书一‘’字，异之，始访出。郡侯喜，以礼复迎入府，译文退蛮。郡侯问：‘字何说？’中青答：‘即“用”字。’又问：‘既“用”字，“丨”何在外？’又答：‘用，丨则留中；不用，丨则在外。今又调进内译书，乃“用”也。’郡侯笑而谢之。此虽非正史，寓意亦妙。今那酒家妇仿佛脱此意而卖。”这两个字的字形均很怪异，但是都有理据或故事，可谓“趣味文字学”。八、测字算命第331回介绍明代末年一位丑未子，“年已八十余，在南街开一店，牌写‘丑未子随机卜医’，外贴一联云：‘架上有书皆二酉，座中无友不三辰。’”至第334回描写乡绅曹学佺带着朋友邓某、郑某等人向他讨教：“流寇扰乱山陕，何日能平，特来问卜。”丑未子要他们“随意指一字来测”。众人即指对联“酉”字与测。丑未子写“酉”字于纸上，断曰：“上草寇猖狂，下寸贼称尊，不能安定。”邓某曰：“不是此‘酉’，乃那‘友’。”丑未子又另写“友”字于纸曰：“更不佳，‘反’已出头，加一撇，社稷连根而反。”郑某又改口曰：“是那‘有’字。”丑未子又写上纸曰：“更不佳，大‘明’去半，日没月沉，社稷已无日矣！”学佺同徐英见连测三字，皆吓得魂不附体。这里说的“酉”字，加上“草”字头（手书即在横画上加两点），成为“酋”字。“酋”字组成的语词如“酋帅、酋首、酋魁、酋豪、贼酋、敌酋”等，都有“盗贼头领”一类的意思，如“酋帅”指叛乱者的首领，《陈书?周敷传》：“南江酋帅并顾恋巢窟，私署令长，不受召……”“酋豪”指盗匪头领，明沈德符《野获编?勋戚》：“唐末朱温、李克用，皆一时剧盗酋豪。”所以说“上草寇猖狂”。作为“贼寇”解释的“酋”字下面加“寸”，成为“尊”字，所以是“下寸贼称尊，不能安定”。再说“友”字，是“反”字那一撇出了横画的头形成的；如果“友”字上方再加一撇，即成为“叐”字，叐，也作“犮”，《周礼?秋官》有“赤犮氏”，郑玄注：“赤犮，犹言捇拔也；主除虫豸自埋者。”可见“叐（犮）”就是“拔”，丑未子认为是“社稷连根拔”。“有”字带有“明”字的一半，“明”字变“有”字，是“日没月沉”，无“日”象征国家社稷的灭亡。然后丑未子建议他们另指字复测。学佺指对联“架”与测。丑未子看了只摇头，曰：“此字现排着‘架（驾）’无‘马’，‘朱’无‘人’，‘架’已上架。再指一字来复测。”徐英指“上”字，丑未子又摇头曰：“‘上’又是土裂山崩而止。”邓某又指“二”字，又摇头曰：“天下无人，士无直心也。”（注：文本标点作“天下无人士，无直心也”，误）郑某指“辰”字，丑未子仍摇头曰：“奔出‘宸’外被‘寸’侵辱，‘唇’不见‘口’。”郑某又指“书”字，又摇头曰：“‘尽’头‘杳’尾。”“架”的部件是“加”与“木”，“加”下有“马”为“驾”，但现在无“马”不成“驾”，我们知道“驾”在帝制时代的所指与皇帝有关，《字汇?马部》：“驾：唐制天子居曰衙，行曰驾。”《后汉书?郭宪传》：“建武七年，代张堪为光禄勋，从驾南郊。”而“木”加“人”（手书捺作横）组成“朱”字，是明代皇帝的姓，“‘驾’无‘马’”（注：文本“架“当作“驾”，1911年石印本不误）、“‘朱’无‘人’”，即预示明代的皇祚已尽了。“上”的字形与“土”、“山”二字均有关联，是这二字的残缺变形，所以说是“土裂山崩”。“二”字是“天”字去了“人”，“士”字去了中间（中心）的一直画，所以说是“天下无‘人’，‘士’无直心也”。“宸”字可指皇帝的住处，《广韵?真韵》：“宸：天子所居。”里头的部件“辰”出来，加“寸”成为“辱”字；（【注】文本“寸”作“才”字，误。）加“口”成为“唇”字。此预示崇祯皇帝出宫受辱自尽。“书”的繁体字形为“書”，上部“聿”是“尽（繁体为‘盡’）”的头，下部“曰”则是“杳”字的尾，所以说“‘尽’头‘杳’尾”。“尽”和“杳”则有“完了、不见”的意思。综上所述，曹学佺一干人所要测的字，均来自丑未子的店联，但被丑未子一解释，则都成了预示明朝灭亡的凶兆。

文章来源：《汉字文化》 网址: http://www.hzwhbjb.cn/qikandaodu/2020/0826/470.html

上一篇：创新汉字文化传播方式探析 ——以《汉字》巡
下一篇：河南省打造国际汉字文化圣地研究